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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瘋了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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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句話宋毅今晚提了兩次。

蘇傾微怔過之後就慢慢垂了眉睫, 目光落在被衾上勾勒墨梅的刺繡花紋上,似有略微的出神。

以往到她這, 除了榻間戲語他幾乎從不與她涉及旁外話, 今個竟是這般例外,不但單獨提了月娥的事, 又唯獨將一番話強調兩次……這便足以說明問題了。

這個男人,從來都不是無的放矢之人。

蘇傾這一刻覺得他分外可笑。既然督府上下的一切事物都逃不過他的耳目,他又何必做若無其事狀來套她的話。

想讓她說什麽呢?又有什麽好說的?而他又想從她口中聽到些什麽呢?

“爺問你話呢。”宋毅見她好一會的沈默不言, 不由出口催促道。說話間也將目光在她面上來回逡視,仔細端詳。

蘇傾的目光依舊落在衾被上的刺繡上,聞言便緩緩啟唇道:“回大人的話,並無旁的話了。”說著,便伸了手往他衣襟上探去:“夜深了, 讓奴婢伺候您入寢罷。”

宋毅卻一把抓過她的手, 稍用力便順勢將人往近前一帶, 挑眉看她笑道:“不急。爺最後問你,是真的沒旁的話?”

蘇傾搖了搖頭,低低道了聲沒了。

宋毅嘴角的笑意收了起來。

擡手撫她鬢角, 他的目光始終未離她的臉龐,聲音略沈:“莫不是爺不將話徹底挑明, 你就能咬死不松口, 一路裝傻充楞下去?還是在你心裏爺就是傻的?”

不等蘇傾答話,他那廂反而騰起了莫名的沈怒來,掌心轉而向下握著她下巴, 迫她擡頭與他對視,出口的語氣亦重了幾分:“冒著開罪爺的風險,也要替這兩個與你不甚相幹的人瞞著,你所圖什麽?嗯?”

見他眸光沈沈隱有暗怒,蘇傾略有詫異他這莫名來的怒。大概想了會,覺得他可能是因為她的隱瞞,冒犯了他身為主子的威嚴。

略一沈默,蘇傾便開口解釋道:“奴婢並無欺瞞大人的意思。”

宋毅一言不發的盯視著她。

蘇傾繼續道:“奴婢不說,是因為沒甚必要,左右督府一切都逃不過大人耳目。而奴婢……”眼前不由浮現當日雲舒那羞怯盼郎歸的模樣。雖那月姨娘沒有點明亦沒細說,可蘇傾能猜得到,她過來所求的避子湯藥定是為雲舒而求。能讓那一心盼郎,一直以來都小心翼翼守著心守著身的女人,而心甘情願舍身的,必定是她期盼已久的情郎。

應該是廨舍的其中一位貴客罷。

只可笑的是,他們只當行事周密,卻不知所有一切都未逃過宋毅的耳目。

宋毅對此為何按兵不動,蘇傾不知,可她能隱約感知的是,那叫雲舒的女人必定不會有個妥善結局。

見她話未說盡,神色便開始恍惚,宋毅忍不住用力握了下她的下巴。

蘇傾回了神。

壓下心底隱約騰起的覆雜情緒,蘇傾盡量讓聲音平靜:“而奴婢,又何必做那小人之徑。”

似乎沒料到她最後一句竟是這番話,宋毅一時間有些微怔。瞬息回了神,他探究的眸光打在她的臉上,笑道:“看不出,爺面前還是個女君子。”

蘇傾未再言語。

宋毅反覆在她面上審視了會,捏了捏她下巴,低叱:“你就是個傻的。旁人的閑事,日後少管,聽見沒?”

蘇傾自是順從的應下。

宋毅遂滿意的舒緩了神色。

松開了對她的鉗制,他開始擡手有條不紊的解著襟扣。隨手擲了外衣,中衣,又探手將赭色綢衣帶子胡亂一扯,裏衣就松垮下來斜掛於他寬厚的兩肩,大敞的露出那片遒勁有力的雄健軀膛,頗有些落拓不羈。

餘光掃過那廂見她低眉垂眼的,當是她這是害羞了,宋毅不免微揚了唇角,喉間溢出愉悅的笑聲。

他笑著欺身而上,灼燙的掌心握在她細腰上捏了捏,深沈的眸子帶著暗示:“爺的小乖乖,剛躲什麽呢?爺這會可離不得你,不信你摸摸,爺這身子骨可是正難受的打緊,可不就要等你這熱心腸的過來管管閑事。”

他撐臂於她頸項兩側,深邃的眸光反覆在她輕闔的眉眼以及那細白的臉龐上逡巡,聲音開始低啞起來:“今個你敢推脫個試試。務必將你那股子熱心腸的勁一概拿出,盡數招呼在爺身上,若敢藏著掖著半分……看爺不吃了你。”

接下來幾日,蘇傾照常不誤的每日定點外出。

彩玉彩霞二人則每日憂心忡忡,尤其是出院子和進院子這小段時間裏,更是如臨大敵。每每在外側擋著她們姑娘,若有可能,只恨不得拉起個帷帳將姑娘遮掩的嚴嚴實實的方好。

對此,蘇傾不慌不懼,心態甚是平常。唯一能令她心態不穩的,只能那一成不變的河水。

隨著時日愈久,蘇傾心裏的這根弦就崩的愈緊,可面上卻愈發的如那枯井般無波了。

有時候夜深人靜時,待她身上的男人滿是暢意的起身離開後,她會兀自盯著昏暗中的床帳好長時間。有時候只是腦中一片空白的失神,有時候卻是隱約在想,這種前路黑暗看不見光的日子,她還能堅持多久。

怕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。

或是很久,或是……不用很久。

指不定哪日,會突然間的就炸了心態,崩了弦,徹底喪失了堅持下去的力量和勇氣。

蘇傾擡眼望向督府外的天際。若真到那日了……或許,也不見得是壞事罷。

直待一行人進了院子,兩扇院門合上了徹底隔絕了視線,遠處的胡馬庸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。

王永繼偷眼看去,見胡馬庸臉上一副意猶未盡之意,不免心裏竊喜。到底是見著些成效了,也不枉他這些時日想法設法的引他來此。

胡馬庸咂摸兩下嘴,搖頭遺憾嘆了兩聲,就背著手邁著八字步往廨舍裏走去。

王永繼趕忙趨步跟上,小聲說著:“大人若喜歡,何不跟宋督憲要來,左右不過個奴婢,想來宋督憲不會不給大人這個面子的。”

胡馬庸斜睨了他一眼,哼了聲。別以為他不知道,王永繼這個蠢貨近些個夜裏隔三差五的偷摸的幹什麽去了,他不揭穿只是不礙著他什麽事,懶得出尊口罷了。

當那姓宋的是什麽好脾性不成?當年在京城的諢名,哪個也不是沒聽過。更何況如今他們可是在人家三畝地盤上,沒見著他這堂堂未來國舅爺都斂著收著,讓他三分?這蠢貨幹了蠢事還不自知,就等著吃那廂的大斧頭棒子罷。

翌日,當胡馬庸再次咂摸嘴離開時,王永繼又接著勾他:“大人,小奴婢瞧著雖不是國色天香的,可小腰可細溜溜的,光眼看著就令人心癢,更何況……”王永繼這次沒將話說全,可未盡的意思卻格外令人心猿意馬的瞎想起來。

胡馬庸面上有微動之意。

再一日,王永繼感慨道:“想那宋制憲當年在紫禁城裏,也是過盡千帆的浪蕩公子哥,如今竟是偏偏對個小小奴婢愛不釋手。聽說可是有大半年光景了,竟是也沒膩,也不知這奴婢榻上可有什麽過人之處。”

胡馬庸臉上一下就浮現蕩漾之色。

王永繼心下哂笑,他之所以能搭上胡馬庸這條線,便深谙其所好。國色天香的美人固然能令這胡大人心動,可最令那廂心癢難耐的,那就是別家婦了。

只怕這廂已經控制不住的去想宋制憲寵幸此婢的場景,心裏頭也只怕快要忍耐不住了。

這日,蘇傾從府外回來,剛由彩玉扶著下了馬車,卻在此時一陣腳步聲打遠處傳來。下意識擡眼看去,便見兩個著藏藍色官袍的官員正朝她院子的方向走來,打頭的官員是個留著八字胡須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,略後一步的官員面色有些陰柔年紀也稍年輕些。

彩玉彩霞悚然一驚,後背冷汗刷的下就冒了出來。

近些時日的擔憂在此刻怕要演變成事實了!

她們下意識的想要拉著姑娘趕緊逃回院內,可沒等行動又驀的僵住,因為她們身為奴婢,若見了府內貴客不行跪禮卻擰身便逃,是大罪過。

蘇傾擡眸掃了眼,大概就明了二人身份。

她亦知此刻是不容她轉身離開的,遂垂眸的間隙就側過身於一旁,跪地行禮。

見那心心念念的嬌兒擡了眸子沖他這方向看了眼,胡馬庸不由精神一震,加快了步子匆匆往她的方向走去。

王永繼在身後微微低了頭,掩去了唇邊的陰笑。

“快快請起。”胡馬庸上前一把將她扶起。

胡馬庸此刻是扶著她的雙肩,手掌肥厚,又有力。

蘇傾沒有反抗,順勢起身。

胡馬庸放在她肩上的手卻沒就勢收回。

他的目光反反覆覆的在那白凈的臉蛋,那溫潤的眉眼,還有那細白的頸子,以及那楊柳腰肢上反覆流連。近前看嬌兒,越看越可心,越看心越癢。

本來他就是想近前看上一眼便離開,可這會見著人了,反倒舍不得就此離開了。

心道,反正不過是再多待上一會,想來也算不上什麽。

遂沒急著離開。胡馬庸肥厚的掌心忽輕忽重的捏著那柔軟卻細弱的雙肩,嘴裏呼著熱氣,兩眼直勾勾的看著蘇傾問道:“你是宋制憲府上的小奴婢?”

仿佛感覺不到面前官員刻意的親近和話裏的輕佻,蘇傾只低眉垂眼的站著,聽到問話便恭順的答了:“是的,大人。”

聲音並不嬌滴滴的,卻是清清淡淡的,仿佛四月杏花微雨拍打在人臉上般,能沁入人的心裏勾著心。胡馬庸兩只眼睛死死盯著那請清潤潤眉眼和淡淡的小模樣,心裏天馬行空的想著,不知換做旁的情景,她是不是還是這副冷淡自持的模樣?光是想想,還真是令人期待。

這般想著,他呼吸就開始有些亂了起來。

彩玉彩霞透過餘光,無比驚恐的發現姑娘跟前那貴客,竟無比大膽的將肥厚的雙手由肩膀向下移動,然後就停在姑娘的身上不規矩起來,嘴裏也胡七胡八亂說著。

胡馬庸也有些緊張的盯著面前嬌兒的臉龐,唯恐她掙紮喊叫。可出乎他意料的是,面前嬌兒當真是……乖極了。

真的是太乖了。胡馬庸心底的長嘆簡直要破體而出。

他不是沒對旁人家裏的奴婢或侍妾上下其手,可那些個反應,聰明些的會委婉拒絕或尋了借口離開,笨些的會激烈反抗大喊大叫……當然也有更聰明的,想借此攀他枝兒的,稍一撩撥就半推半就的從了他,或者更主動些的。可縱觀他艷事生涯中所遇見過的這麽多嬌兒中,還從未有過哪個如眼前這個般,乖的簡直令人嘆為觀止。

本打算待會就離開的他愈發舍不得走了,想起身後那蠢貨說的,不過是連侍妾都算不上的奴婢秧子罷了,就算不打招呼要了,宋制憲也不會當個什麽的。

想想,胡馬庸的心就定了。

看著面前低眉垂眼,任他上下其手也無動於衷,只一味乖順站著由人施為的小奴婢,胡馬庸轉而握了她雙手,誘哄著:“走,這裏曬的慌,本官領你到那檐角處涼快著。”

蘇傾連遲疑都未曾有一絲,任由他拉著手,往那偏僻陰暗的檐角處走去。

有什麽呢?蘇傾想。主人家的奴婢或侍妾用來招待貴客本就是慣例,她怒斥或掙紮或反抗,換來的不過一頓毒打罷了,到頭來也還是被乖乖送人送去貴客的榻上。

倒不如早些識趣。

更何況她為何要反抗?

宋毅她都受了,難道換個人她就受不得?

他們亦有何區別?

沒甚區別。就權當平白又受了一次罷。

福祿此刻恨不得自己連呼吸都不要發出聲音。

不提此刻他們爺身上愈發沈冷陰翳的氣息,就單是聽那指骨捏的悶響聲,就足夠令人膽顫心驚了。

福祿眼睜睜的看著那廂甚是乖巧聽話的任人拉到角落裏,任人如何上下其手皆不反抗。別說反抗了,竟是連不情願的喊一聲,或者臉龐上出現一絲的不願意情緒,都一概沒有。乖順的簡直令人不可思議。

福祿想,那廂,大概是瘋了罷。

宋毅閉眸猛吸一口氣。她大概真的是,瘋了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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